铁拐王

2019-10-16 | 中国青年作家报来源: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村东口住着一位修鞋匠,因天生右脚残疾,走路的时候一根拐杖从不离身,又因为他姓王,村里上年纪的人便一直叫他铁拐王。平日里,铁拐王总是一副衣衫褴褛,却又总是笑呵呵的样子,背靠着门前的一株老槐树席地而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铁拐王最拿手的技艺是修鞋,每一天都重复着熟练的修鞋动作,左手拿着南来北往的过客脱下的鞋,右手转动着修鞋机器的轮把飞速画圈,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穿针引线完毕,用嘴把多余的线头咬掉,修鞋的人便穿上修好的鞋满意而归。每到这时,铁拐王的嘴巴总是挂着一丝知足的微笑。

听村里的老人叨咕,铁拐王是一个外来户,年轻的时候逃荒而来。因为铁拐王本分老实,面容秀气,被人相中,便做了上门女婿。铁拐王身残志坚,硬是走了一条自力更生的路,修补着过往行人脚上穿的各式各样的鞋子,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梦想走得更远,踩踏出一条康庄大道。

小时候,家里穷。别人家孩子早早地就穿上了大头皮鞋,我却一年四季穿着黑布鞋。不过,穿着黑布鞋的我却比其他孩子更加快乐,因为这黑布鞋是母亲做的千层底,层层都融入了母亲的心血。一句话,穿着舒服。每当我穿着新的黑布鞋从铁拐王的面前走过时,他都会叫我停下,仔细端详着我穿的黑布鞋,不由分说地帮我在黑布鞋的脚底粘上一层轮胎片,然后,再用针线替我缝补得严丝合缝。

记得小时候放学后,我经常和玩伴围绕着铁拐王玩耍,看他修鞋,感觉其乐无穷。铁拐王一边修鞋,一边对我说:“碎娃,人走路,鞋一定要穿舒服。不然,走不远。”每次,铁拐王说完这番话,都会不自觉地用手抚摸一下自己僵直的右脚,唉声叹气。面对着铁拐王发出的感叹,我每次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就这样,我一直穿着被铁拐王修补过的鞋子,从布鞋、皮鞋、再到运动鞋。

有时候,我也会跟铁拐王开玩笑:“王叔,你这什么鞋都修,也算是与时俱进呀。”铁拐王冲我笑着说道:“这社会,人只会一样子,可不行。”铁拐王说完,便又埋头沉浸在自己修鞋的世界里。

时间如逝去的白驹,从来不走回头路。不知不觉中,铁拐王已经离世很多年了。经过村东口的时候,我常会驻足几秒,仿佛就能看见铁拐王正在帮我修着儿时穿的布鞋,嘴里还嘟囔着那句:“碎娃,人走路,鞋一定要穿舒服。不然,走不远。”

作者:高洋斌

责任编辑:谢宛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