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利他主义:有理性的热!

12-15 17:06 | 共青视点来源: 共青团新闻联播
主播君的话

志愿者工作,考验着人性,也折射出人性之光。在2018德阳志交会现场,有许多志愿者,他们为社会免费提供志愿服务,有时还要承受着别人的误解、质疑和嘲讽,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志愿项目“拔地而起”,对志愿者认识,人们也从不解到赞同、从观望转而参与。



我们不妨把这群志愿者称之为“新利他主义者”

——他们以社会利益为导向,供给社会服务。

与以前不同的是,志愿服务不再是简单地做好人好事,而是正在转向优质而精细的专业服务,从更多的满腔热情参与到如今在热情之外,越来越多地用专业理性推动项目发展。


不仅是超越生与死

痛彻心扉,是张森做志愿者的直接动力。

张森的故事:

2013年,张森的父亲因重病住院治疗,千方百计,钱筹到了,可是找不到救命的肾源。看着父亲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张森当时暗下决心,要登记捐献器官,希望有一天能挽救别人。

母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张森的捐献行为:“你爸爸都去世了,你还要捐献,让我活不活?”

“我花了两年时间说服我的母亲,告诉她我不是现在捐献,而是百年之后可以救人。”

张森:

在张森的说服下,一家老少7人全部加入遗体(器官)捐献志愿者,成为全国首个一家人全部登记捐献遗体(器官)的家庭。11月22日,张森一家专程到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将这一重要时刻永久定格。

2015年,张森成为甘肃第28名器官(遗体)捐献志愿者。在他的影响下,2016年,有150人成为器官(遗体)捐献志愿者。

2017年,数字大幅上升,有778人加入器官(遗体)捐献,截至2018年11月28日,又有1150人加入。

两年前,他获得了第20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却意外地走入人生低谷——他组织的劝捐遗体志愿者群,一下子退出了200人,质疑随之而来。

“有人认为我打着无偿捐献遗体的名义,是沽名钓誉,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张森一下子觉得天塌了,没想到做志愿者会遭受如此非议。这个西北小伙子拗劲一下子上来了,硬是顶住压力,继续默默做劝捐工作,用行动来回应。

如今,当初退群的200人中,有三分之一又重新加上他的微信。对这些人当初的行为他没有埋怨,经历的坎坷反而让他很通达:“让更多的人知道,当生命临终时,还能挽救别人,这是器官、生命和爱的延续。”

不知死,焉知生。面对死亡,让青年志愿者有了超越生死的豁达,这是一种新的自由境界,也让这群新利他主义者们拥有别样的人生体验。

“汽车眼科医院”的故事:

22年前,杭州浙医二院的志愿服务团队成立了全国首家“汽车眼科医院”,帮助贫困地区的群众免费做白内障手术。

有一次,他们来到西部某县,发现白内障的患者比之前普查时突然少了,志愿者们了解到,原来这是合作单位的一名医生玩了猫儿腻,他担心自己的病人流失,竟然没有通知患者来做免费手术。志愿者们并没有因此停止工作,而是果断寻找新的医院合作,重新找回病人帮助恢复光明。

这提醒志愿者们,要用更多合作的方式为当地赋能,求得多方共赢。

张颖:

浙医二院团委书记

“我们此后不仅帮助患者做白内障手术,还对当地的医生进行培训,为偏远地区建立长效白内障复明手术机制。”

倪爽:

参加该项目的眼科医生

“多方共赢的模式,让当地越来越多的医生也成为志愿者。志愿者们带着当地的医生一起参与手术,直接提高这些基层医生水平。”

倪爽介绍,这个项目直接医治白内障病人11436例,科普20万人,建立一站式白内障复明中心35座,培训医护人员400余名。

人性之善就在那里,但如何激发,这是志愿者项目永恒的主题,这并非一朝一夕。

1999年,安徽推出安徽青年卫生志愿者接力扶贫计划项目,当初不少医生为了职称晋升,才报名参加志愿服务项目,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少了。 

 

在安徽青年志愿者协会张晓曦看来,志愿服务文化已经成为普遍的认识,同时该项目也为青年搭建了成长平台。不少大医院的青年医生,由于缺乏基层医院工作经验,他们也很希望用半年左右的时间直接深入基层,为更多患者提供点对点服务,深切地感受到自我的价值。

张晓曦:

“我们也会给志愿者解决后顾之忧,他们去基层,制度明确规定保证他们原有收入。”

19年来,该项目共招募了1859名志愿者,驻点395处。张晓曦认为,要为这些新利他主义者做好保障,不能让做好事者“吃亏”。

深度参与社会底层治理的担当

梁锋是浙江瑞安黑眼睛公益发展中心的负责人,他的项目专注于青少年事务社工。

孩子犯事被派出所抓获,警方就会通知梁锋。一些外来的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一方面黑眼睛公益扮演临时监护人的角色,帮着维护青少年权益;另一方面梁锋还会苦口婆心地给这些孩子进行普法,告诉他们自身的行为有多严重。

梁锋发现,以前,不少人都认为对未成年人犯罪太包容了,要加大对未成年人犯罪的打击力度。现在,各方都开始重视这些孩子背后的家庭问题,认识到解决根源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这个变化背后,有一个重要的指标——青少年事务社工的工作资金增加了。

原来做未成年人个案帮扶,一年政府购买服务的资金只有两三万元,今年已经按照一人1万元进行购买,给了20名孩子的矫治名额,可以深入帮扶和跟踪个案,不仅停留在口头教育,还要按照孩子兴趣进行职业生涯规划,个性化帮助解决就业问题。

“在瑞安,‘团干+社工+志工’的帮扶模式已经形成了。”梁锋说,团组织提供社会资源,整合青企协的力量,为孩子解决就业岗位,检察院提供购买服务资金。

如今,不少项目聚焦底层群体的公平问题,直接参与社会治理。

北京建筑大学的宋师然带来了中国失踪儿童互助系统项目,该校测绘学院的一群志愿者,在老师的帮助下,开发了这款手机软件。

目前,该系统实名注册志愿者已达12500余名,已收录全国范围内的寻人图文信息共计12206条,通过失踪儿童信息数据分析,完成了中国各省市区域热力图。

温州医科大学一群志愿者,从2011年开始,项目开始关注当地的孤独症孩子,一方面为家长普及孤独症孩子的教育方法,另一方面派出志愿者为孩子提供服务。

在离温州4000公里的新疆石河子大学,也有一群志愿者关注孤独症孩子家庭。

“我们对17名孤独症孩子进行跟踪,发现有一半孩子的家庭父母离异。”

唐睿翼:

团队负责人

6年之前,该校学生开始关注孤独症孩子群体。刚开始,学生们只是一起来到特殊学校陪孩子玩。后来他们发现,与孤独症孩子相处,需要与孩子建立稳定的联系,还需要专业知识。他们与特殊教育学校协商,经过评估,确定点对点帮扶6名孩子。

唐睿翼认为,服务孩子数量不在于多,而在于专业,在于找准痛点提供专业化的服务。这个服务项目获得了2018德阳志交会金奖。

在广东东莞的横沥镇,志愿者非常活跃——直接联系服务外来人口。横沥志愿者协会秘书长叶裕眉介绍,当地有20万人,其中有16万外来人员在当地工作,这其中又有1.5万名未成年人。

“这些孩子虽然与父母共同生活,但是最核心的需求是缺少父母陪伴。”叶裕眉调研发现,他们的父母大多都在流水线上工作,为了赚钱,他们通常选择加班。这些孩子无人陪伴,出现“二次留守”问题。

“这群孩子也需要被关爱。”志愿者推出了“童步成长路”儿童成长计划,为孩子提供季度庆生、兴趣培养、自护教育等服务项目。

如何与孩子、与家长建立信任关系?志愿者们用笨办法,在一家企业里一年数次,反复开展类似的活动,最大程度广而告之。

“我们就是让这群孩子更快乐、更好地融入本地。”志愿者有了足够的知名度,只要他们发布一项活动信息,父母就会自发带着孩子参加活动。还有的企业,看到志愿服务对企业融合的好处,还主动成立志愿者团队,与他们长期建立联系。

这群志愿者的活力并不是凭空而来。目前,横沥镇团干部+志愿者+社工,一共有12人,仅“童步成长路”项目就下设有4个板块,每个板块都有数十名志愿者。团组织和志愿者工作,每年的工作经费就有18万元。

志愿者们聚焦的服务,抵达了市场和政府力量难以有效延伸的地方。

正在发育的专业理性

妥协还是坚持,这是很多志愿者做项目时绕不开的问题。

作为一名有10多年经验的志愿者,刘青最头疼的事是遇到作秀的志愿者。

刘青的故事:

她在青海囊谦县与当地学校合作,为老师和学生长期做卫生习惯教育、保健室配备和健康档案跟踪项目。有一次,她在当地做完项目返回浙江,一家企业找到她,要给项目赞助两万元,但要求是给当地寄一条横幅让学生合影。

“我拒绝了!不能让孩子表演感恩,这样的做法太浮夸了。”刘青直言,虽然做志愿项目很缺钱,拒绝了也会得罪人,但她选择坚持。如果做项目的过程中顺带合影,可以理解,专门让孩子作秀表演,她不能接受。

刘青认为,公益是一个很理性的事情,过度的热情和激情,反而很容易让志愿者陷入自得其乐,忽略服务对象的感受。志愿者的服务应该注重结果导向,双方都应该得到快乐。

作为一名资深的80后志愿者,最让胡剑峰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他第一次来到江西省希望工程阳光成长中心看望这里的孤儿时,感受到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太可怕了!这些孩子知道如何‘应付’大人了,这不符合孩子的天性”。

胡剑峰对志愿者活动非常敏感,作为上海建工集团江西建设有限公司党总支副书记的他,决定要做点儿实事。

志愿活动也要符合孩子的天性,胡剑峰从建立信任关系开始。他在公司内部筛选一批青年志愿者,与36名孩子一对一地结对,一把钥匙打开一把锁——为不同的孩子订制不同的需求。


在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上海戏剧学院木偶专业的志愿者,为孩子带来木偶剧表演。活动发起人秦峰是该校木偶专业的一名教师,从2011年起,他就带着志愿者为这家医院的孩子提供免费木偶表演,并提出了“木偶快乐治疗”的志愿服务理念。秦峰/摄

有的孩子甚至希望有人批评——实在太缺爱了,希望得到更多关注。“家的感觉,这是孩子最大的需求。”胡剑峰一语道破,如果孩子做得不对,他们允许志愿者用合适语言批评,同时允许孩子批评志愿者,让孩子感受到双方是平等的。

志愿者们尝试放弃一些习以为常的通常做法。比如,春节前到成长中心看孩子,坚决不让孩子为他们表演节目,而是由志愿者给30多名孩子表演节目。当然,在节目中间,志愿者邀请孩子一起参与做游戏,让孩子心灵触摸到浓浓爱意。

当胡剑峰和志愿者再来到这里时,孩子们都会拉着各自的叔叔阿姨一起吃饭聊天。“小朋友还会撒娇,甚至还会偷偷地向志愿者打小报告。”胡剑峰松了一口气,这群孩子变成了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志愿服务也抵达到孩子内心深处。

志愿理性的形成,当然也需要培训的加速。在四川师范大学,研究生支教团已经持续了16年。

学校成立首家研究生支教团培训基地,在学生支教之前,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专门培训,有效提高了志愿者的课堂教学技巧,切实提高了支教能力。

包浩民:团委老师

穿越国界的人性

有一次,中铁四局电气化公司安哥拉分公司的员工,乘坐大巴车外出开展志愿服务活动时,遭到当地不明武装人员盘查。当时,志愿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气氛非常紧张,当地枪支泛滥,遭遇类似的拦截意味着比噩梦更可怕。

随车的当地警察,打开车窗,用当地语言与对方沟通:“这是中国的志愿者,他们外出做好事。”武装人员摆了摆手,示意大巴车通过,最终有惊无险。

牛慧:

中铁四局电气化公司员工

“这说明志愿文化是跨国界的,人性是相同的。我们在当地的志愿活动有口碑,受到当地人的认可。”

如今,我国的志愿服务已经从国内走向国外,中国的志愿文化展现出穿透国界的魅力,直抵人心。

关键时刻,中国的志愿者能起到重要作用,展现人性之美。2016年,安哥拉黄热病流行,多名中国同胞感染黄热病死亡。我国向当地派出防疫工作组,中铁四局安哥拉医院作为当地最大华人医院,承担起疫苗接种工作。该企业派出的志愿者,不顾危险,在现场做现场翻译和引导员,协助做好登记接种工作。

与国内有所不同,在国外,中资企业员工做志愿服务活动时,为了尊重当地文化,一般不穿红色志愿者马甲,这群身处异国他乡的新利他主义者在尊重不同文明的前提下,让志愿服务更有效率、更接地气,使志愿文化更透着人性。

“中国的企业走出去,不融入当地社会是不行的。”

王哲:

中国电建海外志愿者协会副秘书长


王哲观察,在这一“走出去”过程中,中国企业遇到了成长的烦恼——对外缺少国际沟通的能力,一些中资企业与当地沟通的方式还是停留在花钱解决问题。王哲坦言,这容易让当地人觉得中国人高高在上,花钱解决问题,得不到尊重,还会惹来后续麻烦。而一些国外大公司把志愿活动看作企业可持续发展的一部分,往往取得了比较不错的效果,这是值得中国企业关注的新趋势。

中国电建的海外志愿者,行动能力很强,表现出了中国志愿者的专业化能力。今年夏天,中国游客的游船在泰国普吉岛发生沉船事故,中国电建亚太区域总部立即启动突发事件应急程序,中国电建派出多名志愿者,其中有6人组成翻译小组。

“中国电建志愿者在泰国还参与例行新闻发布会现场的中泰翻译。”王哲介绍,志愿服务不仅完成了任务,还给企业带来了溢出效应——得到当地政府和民间机构的高度评价。目前,中国电建结合自身专长,推出了“科技电量生活”“绿色拥抱未来”和“爱心温暖世界”三项品牌行动。

事实让我们相信,中国的这群正在成长壮大的新利他主义者,有能力应对各种挑战,引领新时代的中国志愿服务事业不断前行。

责任编辑:陈凤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