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旺盛的青春 留在大凉山的森林里

04-03 14:44 | 微光来源: 守候微光

俯瞰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火场火点(4月1日摄)。新华社发

3月30日17时许,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发生森林火灾。31日,在扑火行动中,受风力风向突变影响,突发林火爆燃,目前已造成27名森林消防队员和3名地方干部群众牺牲。

凉山彝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 海拔高,地形地貌复杂多样。此次森林火灾着火点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海拔3800余米左右,交通通讯均不便。

火场如战场。曾担任12年森林消防员的程雪力,此次也出现在凉山森林火灾现场。守候微光曾刊发程雪力的一篇文章,从森林武警到火线摄影师,他的照片和文字诠释了森林救火的凶险与不易。“作为一名森林战士,我们在保护森林、保护自然的同时,也是在拯救着我们自己的家园与未来。”

程雪力 | 摄影写文

原文《告别大凉山》

首发于《中国青年报》2015年6月23日摄影版 

编辑:郑萍萍

2014年4月15日,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开元乡在地图中查看发生森林火灾,身穿红色灭火服的森林武警战士在浓烟中若隐若现。这些浓烟对人体的危害比北京雾霾最严重的时候还要高数倍。作为一名森林战士,我们在保护森林、保护自然的同时,也是在拯救着我们自己的家园与未来。

2014年2月6日,之前还是晴空万里,发生森林火灾后天空就成灰蒙蒙的一片了。

被烧毁的山林。

2014年2月6日,孔祥磊和杨春是同乡战友,每次灭火总是最先冲进火场、最后撤离火线。猛烈的火势常常将战士的皮肤灼伤。

因为常年被高温烤着,年轻的战士却有着一双双的“老手”。

杨倘葆将冰融化了抹在被热浪灼伤的脸上。

2011年,后半夜三点起床上山打火。那个感觉怎么说呢,真困,真累。

2013年2月27日,凉山州木里县依吉乡,连续鏖战6个昼夜的战友实在太累了,在海拔4300米、零下15摄氏度的雪地里都能熟睡。深夜,代理排长张凯在大伙儿前后架起了两堆火,而这一宿他再也没睡了。

2014年4月16日。四川西昌,战友们接近火线,寻找合适的突破口扑灭火灾。

2014年4月22日,我不在乎重复的危险年年彩排,我只想用镜头为我的战友们热情喝彩。

2015年3月8日,傅雪(右)轻抚杨小辉的眉毛,直到火灭了的这一刻,杨小辉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眉毛被火燎去了大半。

2013年2月20日,凉山州德昌县麻栗镇民主村,官兵扑灭火灾后,把身上的给养全部留给了当地彝族孩子,这已成为了我们每次完成任务后的习惯了。

2014年8月2日,我们参加当地举办的“浪漫七夕” 相亲会。由于常年在一线,几名大龄青年官兵迟迟未解决“个人问题”,虽然他们有些拘谨,但却很受女青年欢迎。

2014年11月24日,列车缓缓驶出站台,老兵敬上军旅生涯最后一个军礼,踏上了返乡的旅程。今年,我也再一次面临走与留的抉择。

今年,是我当兵的第8年,将再一次面临走与留的抉择。

8年前,我加入了武警四川省森林总队凉山彝族自治州支队。离开云南老家的那天,在鲜花、鞭炮、掌声中,我和依依不舍的父母告别。对我来说,梦想如愿以偿的一刻是幸福的。小时候,我就常把父亲当年参军的那顶军帽扣在头上,长大当兵的念头就这样在心里悄悄地发芽。

当兵第一年,发生了汶川大地震,我第一次以战士的身份随部队开赴都江堰抗震救灾。路上,上等兵石蕊落了泪。“刚刚途经的村寨也受了灾,那里就是我家。我有两年没回家了,每次打电话父母都说挺好,我知道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这次出发前也没来得及打电话。”我们都沉默了。

第二天我们终于抵达现场,满眼是倾塌的房屋、遇难者的遗体和人们惶然的泪水。我们迅速搜救被困群众、搭设临时帐篷、搬运救灾物资,从那一刻起,我们和灾区的老百姓紧紧连在一起。记得一户人家房屋塌了,我们帮他们搭建了临时住所,送去生活物资。当我们离开时,这户人家的儿子激动地要求加入部队,女儿许诺将来要嫁给军人。我不知道最终他有没有去当兵,她是否嫁给了军人,但我永远记得那一刻的温情。

第一次参加灭火战斗,我就被吓得“不知所措”。那次的大火起自凉山州西昌市黄联关森林。凉山彝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西昌是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海拔在1500米以上,地形以山地为主。那天,部队沿火线向东侧推进3公里左右,风向突变,大火在7级乱风的作用下交叉立体燃烧,形成100多米高的树冠火。我们迅速撤至500米外,但还是能感受到热浪,另一座大山的森林不到一分钟就烧没了。中队长杨参和指导员张勇军在指挥紧急撤离时,坠入了深沟,幸亏沟底是水潭,我们的部分装备也被烧毁。大家连续奋战了几个昼夜,夜里轮换看守火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挡风的休息地,天亮才发觉,靠着睡了一夜的地方竟是坟墓。这一年,我所在的部队扑灭了10多场大火。

一年后,我被中队选为班长,深知责任大,也更拼命了。一天,部队在24小时内遇到两起林火,直到凌晨火势才被扑灭。下山途中,头晕眼花的我掉到了3米的草滩,而身旁就是悬崖,现在想起来都挺悬的;还有一次我正集中精力扑打火头,突然听到战友呼喊:“快闪开!快!滚石下来啦!”我一转身,山上的石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一块大石头与我擦身而过,“哐当”砸断了身旁的松树,几块碎石砸到了我的大腿上。从此,我得了个“拼命三郎”的称号。我想,我们当兵的之所以不畏惧艰难困苦,是因为心里有一股坚信正义的力量。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照相机并喜爱上它,从肩扛“灭火机”到手握“照相机”,这样的转型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但我最终选择了成为一名“兵记者”,继续和战友肩并肩地站在火海里。

去年4月,西昌市开元乡发生森林火灾,战友王帅背着20多斤的装备攀爬悬崖,突然脚下一滑,掉下了山崖。那一瞬间,他抓住了一棵并不粗的树枝,其他战友迅速用攀登绳将他拉了上来,我用镜头定格了这一瞬间。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体会到,我们在保护森林、保护自然的同时,也是在拯救着我们自己的家园与未来。

回想这8年,我已有105次上火场的经历了,我把最旺盛的青春留在了大西南的森林里,像一粒种子慢慢长大。或许它将被年复一年的落叶掩埋,但是我能够听到,落叶下回响着我们曾经铿锵的声音;虽然常年在大山中行走,我们的语言和思维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但是我在军营懂得了接纳自己,温暖别人,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曲俊燕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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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孔斯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