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成一棵花树(散文)

06-18 08:57 | 学习强国来源: 青年作家报

指鸣/摄

1

温润的空气里缀满了水雾,我浑身的绿叶缓缓伸展开来,迎接着这上天的恩赐。倏地,枝尖一阵酥麻,如闪电般掠过,从枝尖,传到枝干,然后迅速地传遍了全身。沉寂了许久的花苞像收到什么信号一般“哗啦啦”地冲破黑暗,从我的身上钻了出来。

霎时花香四溢,落珠缤纷。

暖风拂来,飘洒着喜悦的气息,也带来不远处欢乐得冲破天穹的笑声。

一群穿着红红蓝蓝衣服的人朝我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一块牌子,好似将要履行一个神圣的使命。我弹了弹叶子,他们要干什么呢?

当他们走到我身边时,我调皮地抖了抖身体,雨珠和花瓣顺势滑落下来,飘洒到他们的身上,头上,肩膀上。有个人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洋溢着笑容的眼睛蹦出一丝欣喜。

他们走进了我身后的院子里。

2

空气中跑满了水汽,我们一路上的欢笑声也钻入了这似有似无的水雾中。快要到敬老院时,忽然洒落一片水珠,一片花瓣悠悠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不由抬头,洁白如雪的一树繁花,硬生生地撞入了我的眼球,跌落到我的心里。一层隔膜瞬间被这美好融化,心中不免溢出一丝欢欣。

我跟随大家一同走进了敬老院,因为是第一次,开始时手足无措,只能跟在学长学姐后面,他们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聊天、铺被子、打扫,随后渐渐地熟络了。

我遇见了一位老爷爷。他坐在轮椅上,沉寂在那昏暗阴冷的屋子里,周围弥漫着悲凉的气息。我走近他,听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话里却在悲叹老不中用,生活痛苦。我便下了决心,将老爷爷推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上。途中遇到一个向上的斜坡,难以推过去。我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而轮椅上的老爷爷却暴跳如雷:“我说了过不去!过不去!”这时,我看到小伙伴们过来了,连忙喊他们一起帮忙,让他们帮我把轮椅推了上去。我笑容满脸地冲老爷爷说:“您看,过去了吧。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老爷爷沉默着,任由我推着他走,又带着他去院子里转了几圈。

门前,花开得正盛,一簇一簇,沁满人们的心房。

3

凉了,凉了,一层又一层,秋意弥漫。我在风中瑟瑟发抖,那绿叶也抵不住这袭来的寒意,纷纷飘落,留下稀疏光秃的枝躯。太阳光软软地伏在我的身上,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

浑身蓦地抖动起来,心里那片冰凉的土地苏醒过来,绽放出热情的光彩。熟悉的笑声从远方的路上飘来……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多少次了?我的大脑容量已经不够数清这个次数了。只记得那一年花开,这一年花落,我的年轮已经圆满。

他们依旧还在。

4

也许这是一个约定,也许这是一场缘分,又踏着欢声笑语而来,走进了这已熟悉的院子里。

想去看望那个老爷爷,瞧瞧他心里的石头是否落了下来。当我走进那熟悉的房间时,空荡荡的轮椅躺在角落里,静静地,与阴暗融合。我的心沉了一下,一种想法浮现在脑中,却又马上甩头,心想,可能老爷爷还没有睡醒。便去看望老爷爷隔壁的一位奶奶。奶奶说,这里有时候很静,静得可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走。又说起那个老爷爷,奶奶叹着气说,这位爷爷已经走了。听到这,头顶上冰凉的阳光有些恍恍惚惚,射入我那怀揣着希望却又逐渐冰冷的心。

不知是以怎样沉重的心情离开敬老院的。门前的树,叶子已快落光了,心里不经意间又覆盖上一层淡淡的荒凉。

5

恍恍然若隔世,久违了这一棵洁白若雪的花树,更久违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棵树木和每一个老人。若沧海,若桑田,仿佛什么都变了,却又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点,回到了读大一时那第一次,映入这满树繁花,走入这永久的敬老院。

这一次,作为学长学姐的我们,带着爱心服务队的学弟学妹们,继续传递着这份爱的希望。

他们是一片孤独的星球,垂垂老矣,等待着这生命最后的夕阳。何其有幸,我们如门前的树,花开、花落,却一直在那里,不离不弃。又何其有幸,让我们陪伴这片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