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称，“像联合国这样的组织，不应该年年陷入濒临破产的窘境”（资料图）。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5月22日，中国维和士兵在昆明搭乘空军专机，飞赴黎巴嫩南部任务区。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当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在6月初举行的联合国会议上表示，曾想卖掉位于纽约的联合国秘书长官邸时，人们以为他在说笑。
“这是真事儿，我没开玩笑。”古特雷斯说。那栋4层的联排别墅位于高档住宅区，后花园俯瞰曼哈顿东河，市价至少数千万美元。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只能把房子卖给美国政府，“这是不现实的”。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联合国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财务危机”，已经发不出工资了。2019年第一季度末，联合国欠维和部队2.5亿美元，到6月底，欠薪可能超过4亿美元。古特雷斯表示，财务危机将对联合国的声望和行使职责的能力造成“灾难性”打击。
联合国的钱从哪儿来
联合国的资金来源有两种途径——强制收费和自愿捐款。其193个成员国每年须按比例分摊一般开支与维和开支，理论上，如果成员国拖欠费用超出前两年的会费总和，就会失去在联合国大会中的投票权。
路透社指出，联合国的财政结构就如它本身一样错综复杂，它是各国博弈的结果。根据协议，美国承担联合国一般开支的22%及维和开支的28%，是分摊比例最高的国家。
近年来，联合国财务捉襟见肘，不得不全面收缩战线，许多重要职能无法履行。不少会员国非但不全额缴纳会费，还取消了对联合国的捐赠。每年1月为缴纳会费的截止日期，但联合国官网显示，截至今年6月，只有104个国家全额缴了会费，会费缺口为4.92亿美元。连续7年拖欠会费的国家有7个，其中欠账最多的是美国。
比拖欠会费更严重的，是拖欠维和费用。目前，联合国维和预算缺口高达15亿美元。拖欠维和经费最多的，仍然是美国。
“从今往后，美国只承担联合国维和费用的25%。”在2018年3月的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妮基·黑莉传达了特朗普政府的态度，强行为自己“减负”。
“每个成员国都有义务为维和行动贡献力量。”联合国官网指出，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美国、英国、法国、中国和俄罗斯在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方面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但路透社称，几十年来，美国一直抱怨自己负担太重。上世纪90年代，由于拒缴会费，美国差点失去联合国投票权。特朗普上台后，更是将削减支出当作外交手段，迫使联合国“唯美国马首是瞻”。
特朗普多次声称，美国在联合国开支中承担的比例“不公平”，并要求联合国削减预算。后者的2017年维和预算比2016年减少了5.3亿美元，2018年比2017年减少5.7亿美元，但美国仍然不满意。
美媒：维和是对和平稳定的划算投资
联合国资金主要用于人道主义援助、发展援助和维和行动。其中，维和行动是联合国规模最大、最具代表性的行动。70多年来，维和部队成功实施了55次维和行动，给全球最弱势的群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改变。美国《外交事务》杂志称，这笔“对世界和平、安全与稳定的集体投资”具有“良好的回报率”。
美国《全球政策》杂志算了一笔账：联合国及其下属机构每年开支约为300亿美元，与大多数国家的预算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这相当于为全世界每个人支付约4美元，不到全球军费开支的3%。
目前，全世界约有50个地区处于冲突之中，15亿人生活在暴力的阴影下。在许多冲突地区，秩序的维护者是联合国维和部队。
超过7.8万名维和士兵驻扎在14个国家，他们的任务极其艰巨。从海地到马里，从科索沃到南苏丹，维和部队受邀介入这些饱受战火蹂躏的国家，承担起维护和平与安定的重任。其任务包括保护平民、训练警察、解除非法武装、提供紧急救助、组织选举、重建司法系统、促进男女平等……《外交事务》指出，在大多数情况下，维和任务的难度不亚于社会改革。
维和行动不但维护战争后的和平，而且能缩短交战时间。“冷战结束后，联合国部队一直积极地在冲突中展开斡旋。他们不仅是和平的维护者，还是缔造者。”美国布法罗大学政治学副教授米歇尔·本森告诉美国“Futurity”网站，“当维和部队的规模超过1万人时，提前结束战争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低于这个数字，则无法起到震慑作用。”
本森指出，想结束战争，不一定要某一方取胜，也可以通过和平谈判等形式达成停火协议。“我们发现，在兵力足够的前提下，维和部队的介入缩短了达成和平协议所需的时间。”他说。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联合国肩负维护全球和平的重任，却没有军队。开展维和行动时，各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由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提供部队经费，成员国自愿派遣部队。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超过90%的维和士兵来自非洲、亚洲和拉美。
BBC称，为联合国派兵是有报酬的，而派兵最多的往往是“穷得在联合国没话语权”的国家。维和士兵的月薪在1300至1500美元之间，比他们中许多人在祖国的收入高出一大截。例如，埃塞俄比亚人均月收入为47美元，巴基斯坦为134美元，加纳为141美元，孟加拉为155美元。对人均月收入达3304美元的英国等发达国家而言，维和的报酬就不那么有吸引力了。2018至2019财年，英国派遣维和士兵625人；美国派遣48人；派遣两名士兵的日本是“出人”最少的国家。
“穷国出人，富国出钱”的“潜规则”也有例外，那就是中国。联合国官网称，2019年中国派遣在外的维和士兵为2497人，同时出资6.877亿美元，承担联合国预算的10.25%，仅次于美国，可谓“出钱又出力”。
“联合国还剩下多少政治资本和资源”
古特雷斯警告，财务危机令联合国无法定期向维和部队的派遣国支付佣金，严重影响他们执行任务的能力。
印度成了联合国最大的“债主”。据美国彭博社报道，截至3月，联合国欠着印度3800万美元维和费用。在主题为“改善联合国财务状况”的会议上，印度常驻联合国代表副使纳加拉·奈杜表示，许多维和行动已经结束，但包括印度在内的维和部队派遣国没拿到钱，他们焦急地等待“拖欠已久的合法报酬”。
美国《新闻周刊》援引英国2017年的一份研究报告称，削减维和预算“或将置平民于危险境地”。“砍掉小规模的维和任务省不下多少钱，而砍掉大规模任务的后果非常危险。”报告将矛头直指预算削减的始作俑者美国。
对此，瑞士洛桑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卢西尔·梅尔滕斯并不认可。“联合国是唯一一个促进国际和平的全球性舞台，至关重要。 但联合国如今还有干预冲突的能力吗？在各国的勾心斗角中，它还剩下多少政治资本和资源？”他对瑞士“Swissinfo”新闻网质疑称。
古特雷斯呼吁各会员国搁置政治分歧和不满，按时支付全额会费，并帮助找到解决财务危机的根本办法。“像联合国这样的组织，不应该年年陷入濒临破产的窘境。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因资金问题无法援助困境中的人们时，他们感受到的痛苦比我们更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