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巴西鸡汤泡饭

2019-09-12 | 美食来源: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1984年,夏天还没有过完,我们出发去巴西。那是我第一次常驻国外。

我们一行12个人,只有带队的王厂长出过国,吃饭的事大家都不明白,在飞机上给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进入欧洲后,因为天气原因飞机不能在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降落,要备降奥利。马向远能聊,他打听,然后告诉我们。他还说,如果在奥利机场降落,我们还可以看一下巴黎,因为奥利到戴高乐要穿过巴黎。

但是我们落在了苏黎世。现在想起来,肯定是因为从奥利到戴高乐要入境法国,我们当时都没有法国签证。在苏黎世等了两个多小时,所以我们在境外的第一顿饭是在瑞士吃的。

也正是因为延误,我们到巴黎时,第二程航班已飞离。那个年月,巴西玛瑙斯——巴黎居然有直飞航班,但一周仅两班,我们不能等下一个航班,所以必须改签。我们在戴高乐等着航空公司人员给我们找各种转机方案。因为是12个人,那个年月又都是纸质机票,所以自然就等了很久。

等一切安排妥当,才去找到吃饭的地方,都快吃完了,忽然有人发现那就是马克西姆,门口招牌和北京崇文门那个一模一样。大部分人吃的都是牛排,主要是因为缺肉。

我们从巴西里约热内卢入境,夜幕沉沉,那里正是冬季。走运的是有人接我们,那个年月,从中国去巴西,而那边正好有人接,是大运气。接我们的陈笃庆主任驾轻就熟,一应事情很快办好,又带我们去里约加莱昂国际机场饭店吃饭,他给我们点的晚饭是Canja,那是我到巴西的土地上吃的第一顿饭。

陈主任告诉我们那是鸡汤泡饭。他祖籍上海,专业上是我前辈,所以我就觉得他这个翻译太棒了。米饭放在鸡汤里煮开,里面有撕开的鸡胸脯肉,基本上没有蔬菜,很简单,但是却因为是汤,非常暖和,吃完也很有饱腹感。当时就觉得那是出发以来最舒服的一顿,后来才觉得Canja可能是对中国胃最友好的巴西饭。

巴西当时是全球肉鸡产量最大的国家,养殖技术、市场、自然条件可能都是有利因素,所以巴西鸡肉消费也多。

我吃的最好的Canja是在亚马逊,在雨林腹地的小城里。雨林边缘的昆虫太多,那里的鸡都是放养,根本不用喂。起初,那个小餐馆主人老Joares只是用油炸鸡。有一次,我喝得大醉,次日抬着宿醉的脑袋去那家苍蝇馆,说要吃Canja,老Joares笑逐颜开,拍着我的肩膀,让我等着他的身手。那些日子里,那种工作,一旦开始就根本没有一日三餐了,在林子里一连几顿没有饭都经历过,所以回到驻地敞开了喝酒也是一种放松。喝多了,Canja就是最好的醒酒物。

喝汤的时候,老Joares可能看得出我很喜欢,就坐在一旁牛哄哄地说:这才是Canja!

“米饭必须是头一天晚上的!”他总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小店的客人少得很,我每次大口喝那个又鲜又热的鸡汤时,他都会坐在旁边,而且都要用同样不容置疑的口吻重复一次:“米饭必须是头一天晚上的。”

其实我懒得告诉他:中国的蛋炒饭,米饭也必须是隔夜的。

后来我就不再进林子。再后来,我出差更多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或是为工作误了吃饭是经常的,尤其是刚到了一个城市,进酒店比较晚的时候,Canja就成了我的便饭。原因很简单:一般酒店厨房里都会做,而且这是一个从厨房里出来的食物,不像三明治,可以从冰箱直接到餐桌上。Canja是过了火,而且沸腾过的,里面有大米,有热汤,还不用等很长时间。

但都市里的Canja,和雨林中小城里的那个就没法比了。记得有一次去圣保罗,在Grand Melia酒店终于吃上了Canja。我在喝汤,穿着黑西装的领班手里拿着根和棒球棍差不多的胡椒研磨器,就在一旁等着,问我要不要加胡椒。后来,他知道我是专门去喝汤的老顾客,居然坚决不收汤钱。也是那一刻,我想起了老Joares的鸡汤。

我在巴西进过的饭店美轮美奂,豪华奢侈,尝过美食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但我一直忘不了Canja,那是我踩上巴西国土后的第一顿饭。(旅游文化)

作者:王伟军

责任编辑:齐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