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风暴起于离别

2019-09-28 | 中国青年作家报来源: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暴生于心,起于你我挥手刹那。

“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惟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只要高潮不过分使你紧张,低潮不过分使你颓废,就好了。”这是傅雷对风暴的又爱又恨。我知道,岁月并不能一直静好,只有经历风暴的心灵才会长大。

晌午的太阳哄着窗边的猫咪,它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两条线,懒懒的趴在窗台下。明亮的光线经过玻璃折射,使房间各个角落争相明亮起来,蓬松的被子被太阳烘焙得很软很暖,而我正四仰八叉地藏在被子里。“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快点,起来有事。”“不……睡觉才是最大的好事!”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纹丝不动。叫烦了的她,不由分说,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赶紧收拾”。妈妈的话,总听不出来感叹号,只是句号。他们走出房门,可还是贷给我一会儿时间,让我多眯了一会儿。一旦我赖床,他们有时候也不得不装糊涂。

我迷糊地上车,到了地方,才渐渐转醒,原来是商场。我懒洋洋地推着购物车,他们便挨个看商品,精挑细选,吹毛求疵到了连一个线头也捻来捻去的程度。这几日天天如此,听到的最多的话便是如“这个需要不需要”“你说个话啊”之类的。每天都有新的物品入住我的行李箱,每天也都有同样的物品被更新换代,拿不起放不下的。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啊!看着日益丰盈的行李箱,我没有做任何阻止,但我们都知道,愈发平静的外表,轻描淡写的言语,一场风暴在各自的心上酝酿,刮起。

是啊,我从没有离开她和他,他们也从没有把我关在陌生的远方,何况我还是一个十五岁的细腻敏感的小女生!

临行前一晚上,家里安静极了,他们在客厅悄悄收拾行李箱,还在斟酌质检那些用品,偶尔轻声打着电话,压抑的声音唯恐让我听到,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每一个点滴琐细的动作声音,我都在门后静静收听。慢慢拉开房门,我悄悄走到他们身边。她看着我,问:“还有什么缺的吗?”我瞄了一下鼓鼓的行李箱,说:“没有什么了,就是缺了你。”然后,她笑了,我也笑了。但我看到她眼圈是红红的,我也知道我们都在刻意去轻松什么,躲避什么。

我知道那些道理,“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可我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生啊,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在她怀抱里撒够娇啊,况且,要去的是几千公里以外的珠海呢。真想和未来斗气,永远留在妈妈身边,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

夜已深了,风起,潮落,就这么辗转,于是我索性起来,悄然爬起,赤脚溜到妈妈身边,我知道她没有睡,刚一挨着她,她就紧紧的揽着我,一如儿时,不似儿时,我知道,我们都各自于内心大风起兮,暴雨如骤。“睡觉。”妈妈紧紧地搂住我,没有感叹号命令着,但她的呼吸却粗重起来。

黑夜不肯延迟,离别也不可延迟。我知道站台再长,也长不过她的目光。隔着车窗,我只看到妈妈通红的眼圈,她用双手使劲地摁着车窗,以至于,她手掌的纹路都清晰呈现在窗户的玻璃上。我听不到她说什么,我只在内心说:妈妈,对不起,我只能每年回来一次看你。妈妈,我知道我身上背负的期望,我会有足够的动力起早读书不变坏,我会快速长大,我会穿越风暴……

车刚刚驶出乌鲁木齐,她电话急促追过来——火车离开乌市了吗?多喝水啊!车过吐鲁番,她打来电话——车跑得快吗?车过嘉峪关,妈妈又打来电话——车到哪了?车过西安……

突然明白了“临行密密缝”的那晚,孟郊内心的风暴该有多少级了。

风暴,一次又一次在内心起落;列车,一刻也不肯停下。

珠海,会春暖花开吗?

点评:雅欣是一个来自新疆奇台的小姑娘,文静,内心敏感。那天怯怯送给我一包葡萄干和奶疙瘩,几天后我又还给她,她妈妈来电话说孩子在电话里伤心得哭了,以为老师看不上葡萄干和奶疙瘩。我突然觉得羞愧伤感。

一个小女生,十几岁,跨越几千里异乡求学,我们都不知道黑夜的枕上,她们落了多少泪水。平静的夜晚,思念的风暴,起,落,再起,再落。当黎明日升时,我们都看不见什么,但我常常为他们深深感动。

文章从日常的一次离别写起,生动,细节特别能深入内心,于无声处听惊雷,而且,她对“风暴”的理解,独特,真实,确能真实的波动人间真情的美好。

(指导教师:赵飞)

作者:王雅欣

责任编辑:龚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