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好，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
程三在一所大山深处的学校里当老师，一年前，他来到了这里。
“老师，您为什么在我们学校待了这么久还没走啊，之前来的很多老师很快就走了。”
是啊，为什么还不走。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眸，程三陷入了沉思。
……
那时的程三，大学刚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那时的他，认为自己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人。可在女朋友参加了一次志愿活动后，一切，都变了。
女朋友当时跟随队伍去了偏远山区支教，回来后就对程三详细描述了那里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以及孩子们强烈的求知欲望，女友说，她忘不了孩子们那清澈的眼眸，她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那片山区、那里的孩子。而当时的程三，并没有把女友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还没有完全放下，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可是，他错了。
争吵，无休止的争吵。
“因为这个事，我们吵了多少次了，那个又穷又烂的破山区有什么好的，让你一次次的往那里跑。”
“那里的孩子真的需要我。”女友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程三。
“就他们需要你吗？我也需要你啊！你是我女朋友，不是那群小屁孩的。你说你从那次回来已经往那个破地方跑了多少次了，我一年见你的次数还没那群小屁孩多！”程三无视女友的目光，依然厉声指责。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那群孩子渴望知识，我如果走了，就没人去教他们了。我以后尽量多回来几次，多陪陪你好不好。”
“不好，凭什么我自己的女朋友还要挤时间来陪我，如果你还要去那个破地方的话，我们就分手好了！”看着女友哭红的眼圈，程三很是心疼，可如果不逼她的话，程三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友几面了，他相信，以他们的感情基础，女友会选择他的。
“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好了。”犹豫了许久，女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望着女友转身离去的背影，程三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竟然选择了他们？多年的感情基础，都已经要谈婚论嫁了，竟然还比不过他们？程三不理解。
……
“嗡嗡嗡……”振动响起，程三匆忙掏出手机，看着陌生的号码，稍一犹豫，还是接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句话，可挂掉电话后的程三，却似丢了魂一样，匆匆夺门而出，只剩背影。
原来，女友已经离开人世。
女友早已身患绝症，诊断书刚出时，家人都要她留院治疗，可她不肯。一方面，她知道治愈的可能性不大，她不想拖累家人；另一方面，她心里还惦念着那群大山深处的孩子们，她不想他们无书可读。于是，她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家，把剩下的生命，都给了大山深处的那些孩子。
知道真相的程三有过遗憾，有过悔恨，有过愤怒，也有过不解。他一度固执地认为，是那群孩子耽误了女友治疗的最佳时间，是那群孩子让女友丢了性命，都是因为那群孩子，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把他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那群孩子身上，他要去看看，他要看看是怎样的孩子让女友能弃他不顾，让女友忍着病痛也要回到那个地方。
于是，他收拾好行囊，也去了那个地方。
……
贫困，落后，泥泞，荒凉……所有与大山深处有关的形容词一股脑儿涌现在程三的脑海中。他不禁疑惑：这样一个地方，女友那种娇生惯养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走了不知多久的山路，他终于来到了女友念念不忘的学校。说是学校，其实也只是几间简单的草屋，破败到不行。可是看到那群孩子干净、明亮的眼眸的时候，他也差点陷进去。那没有被尘世污染过、明亮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眸，里面都是好奇。
终于，一个小朋友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啊？”话语中有好奇，还透着些许胆怯。
想好的质问，准备许久的怒意，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不见。
他想：也许，女友是对的。
他就这样留了下来。他也一次次问自己，难道真的就不恨了吗？可看着那群无辜的孩子，他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执念。他，真的留在这里做了一名老师。
……
小朋友的嬉闹声还是将他拉回了现实。
“老师，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走了？”
看着这群孩子，仿佛是女友生命的延续。
他笑笑，轻声说：“嗯，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
责任编辑:特邀编辑 董学仁 曾松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