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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重症科室90后护士杨雪。（作者供图）
亲爱的杨雪护士：
您好！见字如面，问候平安！
当我执笔写这封信时，你还在距离济南千里之外的黄冈。因为这场新冠肺炎，我“隔空”结识了你，而你的援鄂心曲，使我重新认识了90后和00后新生代青年人。
1月25日，除夕夜的济南遥墙国际机场，灯火通明，你和来自省内的137名医护人员整装出发。白衣执甲，逆行出征，隔着厚厚的口罩，很多人并不知道，25岁的你是第一批山东援鄂出征医疗队中年龄最小的队员。
你毕业于菏泽医学专科学校护理专业，作为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派出的重症科室青年骨干，你携带着山东人的精神基因，也具备重症人的驾驭能力。疫情期间，无意间浏览报纸，你的一则援鄂日记闯入了我的眼帘：一位重症患者童阿姨，与家人视频说很想吃水果，你记在心里，每天从宾馆里把自己的那份水果送给她。童阿姨感激地说，“你们山东人太好了，永远记得你们大恩人！”这一幕，瞬间暖到了我，我记住了你的善良，“年龄虽小，但心细如发。”
年前我刚去过你所在的市立四院，被院方聘为社会监督员，从院领导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聘书，我倍感肩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看到你的感人事迹，我立马联系上院里纪委书记李静，询问你在黄冈援鄂的一些情况，然后加上你的微信并置顶好友，关注你的微博和抖音。微博上那句，“大羊小羊，得意洋洋”，深得我心。
说实话，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还略有担心，怕你很忙顾不上，而且你每天和重症患者打交道，心情也很糟糕吧。然而，你给我三个没想到，没想到你那么活泼、那么豁达、那么健谈。你对我说过，自己在黄冈期间哭过三次，我也哭过三次，算是患难与共。先从你的出征说起吧。1月24日下午，你正在医院上班，重症科室微信群里下了山东首批援鄂报名通知，你连想都没想就报了名，给泰安肥城老家的父母打去电话，父母没说不行，也没说行，肯定是心里舍不得。而最难搞定的是男朋友，他在电话里听到你报名援鄂那一刻，心急成个热疙瘩，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那是疫区，最危险的地方，很多人想逃还来不及，你疯了吗？”你满脸认真地回答道，“我没疯，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疫情当前就是我挺身而出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再说了，我在重症科室工作四年多了，也在北京一流医院进修过，心里比你有数！”“人啊，一辈子不能就这么过去，必须做点事情。今后我都听你的，就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你又补充说道。
出征那天，母亲送你到医院楼下，离开前她紧紧拉着你的手，眼角噙泪说，“妈妈哭着也依然支持你！谁家没有女儿，我的女儿是天使！爸妈等你平安归来！”那一刻，你没有哭。抵达黄冈后，你在日记中写道：“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樱花树下有自己赏花的身影，瓣瓣樱花飘落，洒满内心所有的向往。可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灾难毫无预兆的降临，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遍布黄冈。空荡荡的街道少了往日的烟火气息，一座热闹的城市陷入寂静，但是湖北并不孤单。”你对自己说，“疫情还在黑暗处波涛汹涌，我们不能停止前行的脚步，我们一定要把繁华再重新还给这座城市。”
原定于5月份启用的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1月28日就要收治重症病人，这意味着要尽快改建医院。这个时候，在护士长丁敏的带领下，你们连续奋战36个小时清洗消毒、安置床位、开辟病房、测试调试、打扫卫生，终于把接收重症患者的监护室初步建成。等你拖着虚脱的身躯走出医院，抬头时发现天亮了。
最大的考验来自穿脱防护服。每次进入病区，先要着三层隔离服，戴三层手套，穿两层鞋子，再戴上防护镜、护目屏、防护口罩等。换上防护服后又憋又喘，每当你搬运设备、抢救病患等剧烈运动时，氧气就不够用，头晕眼花，好像脚踩着棉花垛。
南方的气候给你个“下马威”。刚刚落成的黄冈版“小汤山”医院，没有空调，阴冷潮湿，即便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也经常冻得浑身发抖，上下颌直打寒颤。一天下来，你手脚冻得发麻，没了知觉，取暖基本靠“走”，偶尔会去“小太阳”面前站会儿，但是，停留时间基本不超过两三分钟。白天在病房里连轴转，面对的都是重症、危重症患者，很多患者意识模糊、呼吸困难，你要近距离给予吸痰、喂水、打饭、打胰岛素、收拾大小便，帮助病人变换体位，按时翻身，同时还要承担后勤重任，处理患者的排泄物或生活垃圾，体力消耗相当厉害。
有一处细节，我是通过视频日记看到的。防护服密不透气，护目镜上雾着很大水汽，严重影响到视线，有时候会倒流到眼睛里。而防护服里的水汽凝结在里面，你的体感会更冷。最初每周你要上四五个夜班，为了节约防护服，好几次工作10多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水。男朋友听说半个多月你就瘦了四五斤，心疼不已，却慢慢地理解了她的选择，“你一定做好防护，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给你补过情人节！”他在留言中说道。
聊天时你笑着对我说，“我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工作，在黄冈还认了一个干爹！”患者老陈1月底转院来到黄冈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你的团队接收了他，但他不是你的照顾对象。刚来时情况危重，血氧饱和度不足40%，医生下了病危。也许觉察到病情的严重性，老陈会放声痛哭，你心生怜悯，主动承担劝慰他的任务。
每天先照顾好自己的几位病号，然后你抽空再去为他做心理疏导。别说你的话疗很奏效，与他海阔天空地聊天，聊他的光荣革命史。“老陈，等你痊愈出院，一定做向导带我们游黄冈！”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你用真情融开了老陈心底的坚冰，他重拾治疗的信心和希望。有时候，聊到高兴时，老陈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唱起戏来，病情也大有好转。他的血氧饱和度从40%升到80%，从80%到100%，最后撤掉高流量氧气，病情趋于稳定。不久，他就转入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由武汉当地医护团队负责，按说你的职责完成了，但你心里始终挂着老陈，他怎么样了，是否出院了。一天，你决定去看看他，刚走进老陈所在的病区，就撞见正往外走的老陈。看到自己的亲人来了，他先是一愣，两眼瞪圆，脸上漾起惊喜的表情，停顿一下，他敞开大嗓门，向旁边的人骄傲地说道，“这是杨雪护士，她是我的干女儿！”这句话在你的心坎上砸出一圈圈爱的涟漪，泪水夺眶而出，哭得稀里哗啦。你透过护目镜，隐约地看到老陈也红了眼圈。你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好久没有松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和老陈约好，等疫情过后一起去游长江！”你说。事后，老陈留言说道，“虽说你没照顾我，但你天天来看我，你那善良的心，工作认真负责，待病人如家人的心，我非常感谢！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有个健康的身体回家跟家人团聚！”当他用粗笨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戳出来的时候，内心一定爱意汹涌。其实，这场紧急驰援，你“认”的武汉亲戚还有很多，你不仅爱他们，还爱上了黄冈这座暖意融融的城市。
2月24日，黄冈战斗的第31天，“满月”之际你和队友们迎来轮流休假。在罗田县三里畈驻地宾馆休整的6天里，你们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当地百姓专程送来甜柿、绿茶、草莓，还有亲手缝制的棉拖鞋和鞋垫。握着带有掌温的鞋垫，你感动落泪，“因为封城，他们的物资应该也不富裕吧，还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们，真的非常感谢！”这期间你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两次核酸检测结果都是阴性。休息时间，你随手写道，“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要来，很多人说我们是英雄。说心里话，我们内心有恐惧、有担忧，但是，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静下来想想，之所以义无反顾奔赴一线，这是作为医护人员的责任和使命，还有心中那字字句句深刻的南丁格尔誓言。”是啊，哪里有对人类的爱，哪里就有对医学的爱。在大别山，你你郑重地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你对我说，“周围太多的先进党员，为人民服务的事迹感动了我，我要向他们学习，以他们为榜样，做一个对人民和对社会有用的人！”
2月22日晚上，你的工作身影出现在央视新闻联播，电视机那头的父母，怎么也辨不出你的脸庞，但是，当看到防护服上写着“杨雪 济南四院”六个大字时，满脸自豪地说，“女儿，好样的！”
杨雪护士，我也再一次被你而感动，任由泪水欢快流淌。就在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人民日报》的两组数据引起了我的关注：截止到3月8日，全国共有346支医疗队抵达武汉和湖北，共有4.26万余医护人员，其中1.2万多名是90后，其中相当一部分是95后甚至00后。——因为你，我重新定义了90后和00后这个群体，就像那句话所说，“说天上星星亮的人，是因为没有见过你们的眼睛！”曾经，刻板的认为你们有个性、爱幻想，一副拒绝长大和不识烟火的无所谓模样；这次疫情，你们长大了，发出耀眼的光，危厄关头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挡风遮雨的大树，把自己筑成了抵挡疫魔的铜墙铁壁！
感动是可以互相传递的，你感动别人，山东大后方也被你感动。在湖北的日子里，这种温暖如电如光，如星如火，始终相随。你在前方擒拿冠魔，后方供给物资。在黄冈的日子里，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的院领导和同事们，源源不断给你寄去防护物资、生活用品，山东大馒头、鲅鱼馅水饺等，每件快递上都用粗笔写着滚烫的话语，“亲爱的姐妹，等你平安归来”。医院党支部派人每天与你联系，关心生活所需和心理状况，院领导还专程开车前往你的老家，慰问你的父母，送去生活用品和消毒用品等，你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元宵节那天，你收到了来自鲁能足球队员王大雷寄来的200个护目镜和300贴暖宝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作为鲁能球队的铁杆球迷，你说，“在遥远的黄冈，我以另一种身份为重症患者‘摇旗呐喊’。山东泰山，黄冈靠山。为了相逢的温暖，我将在寒风里继续战斗。等疫情结束，我们鲁能大球场见……”
3月17日，我盯着手机片刻不离关注归来信息，反复划屏，没有找到你的名字，后来才知道，你所在的重症组还在原地待命。
杨雪护士，大济南等你回家，鲁能大球场等你凯旋。在很多人眼中，你是白衣战士，把“最硬的鳞甲”留在武汉，而我心中，你是那个爱说爱笑、摇旗呐喊的90后姑娘，很暖很飒很可爱；你是那个最爱王大雷的女球迷，最爱吃糖醋里脊的邻家妹……最乐活硬核的泉城姑娘。
冬天走时满目萧瑟，春天归时万物萌动。清泉涌过心田，柳树抽芽染绿，整座城市处处涌动着春的生机，群泉挽臂高歌，在光芒下大声地说着光芒。亲爱的杨雪妹子，这是一座城市的倾情礼赞，你听到了吗？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欢迎回家，你是英雄！
80后：钟倩
2020年3月18日
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小分队部分队员在湖北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合影，左一为杨雪。（作者供图）
作者简介：
钟倩，山东济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只恒文）
流程编辑：赵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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